远离他乡,总让人耳畔倾着一首离乡。远方的山高水长,回家。
————龙生依区
很远的路。
在城市的角落,天桥的下面。一群离乡的落魄者们卷曲身体入睡,没有床铺,只有冰凉的水泥板。
从并不富裕的家庭中走出,从远方抵达另一个远方。
梦想不曾施舍过半点,而社会却总是迎头痛击。
当天空放白,又是一天的喧嚣和苦痛。
生活占据了落魄者们的全部,他们在饥渴中醒来,然后寻觅着维生的可能。
这是一个不分男女老少的群体,
鳏夫,今天在这里入睡或许明天便再也无法醒来,他们的灵魂从凄凉的晚年中消散。
孤儿,如同野狗般遭受着唾弃,在垃圾桶中翻找着碎屑和残渣。
有的人再也回不去,而有的人却从未见过家乡。
洛天依蹲抱着身体,见着黎明的到来。她从黑夜的反复碾转,寂静和他人的呻吟中无眠度过这一个黑夜。
陌生,陌生的人和景物。在很长一段时间她被焦躁和不安包裹,所有人的勾搭仿佛都充斥着赤裸裸的恶意,她像是一头被抛弃的幼兽。
“妈妈。”
也许对孩子最绝望的那句话,他在幼时还并不觉得多么可怕,直到后来的长大。
“我好想你。”
轻声说着,泪水从眼角两行。心中那根故作坚强的弦终于崩断,她无声地啜泣着,泪水滂沱。
那些过往的珍贵的记忆经受不起苦难的消磨,她在麻木中苟且偷生,又在麻木中把情感一点点剔除。那张脸,已经模糊不清了。
“天依,你要好好听话,别让妈妈操心。”
和其他任何一个母亲一样,她们的话语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和其他孩子一样,她的儿时一样调皮。
母亲总是严厉地斥责,似乎每家每户都会有的鸡毛掸子反手握着,然后狠狠地打在她的手腕上。
轻轻地打着,不敢用力。
而那时候的她只是感觉到了丁点疼痛就嚎啕大哭,把眼睛哭肿。
在那些开始残缺的记忆中,都是这些打骂,而即便是这样的刻骨铭心,她也逐渐忘记。
“妈妈。”
当医疗车的嘀鸣急促作响时,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佝偻的身体无言地张合着。
在急诊部,只有一双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,对着对死亡懵懂无知的她交代着最后的遗言。
“孩子,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,妈挺不住了。”
心电图没有了起伏,而医生只是摸着她的脑袋,把一个谎言告诉她。
“你妈妈睡着了,她要睡很久很久,直到你长大,有了自己的人生。”
在太阳终于照耀在她身上时,她胡乱地抹着泪水,露出一个微笑。
“我要好好活着,我要让……”
说着,可是泪水依旧在眼睛里打转,
她骗不过自己的,那个悲惨的真相。
她并不坚强,她只是一个缺少了家庭,缺少了父母的,
孩子。